黄小米梅婷曾在微博上分享她和冯远征的合照,配文“我和我的童年阴影”。这张照片勾起了许多人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2002)和《女人不再沉默》(2003)这两部剧的回忆,这两部作品因其正面描绘家庭暴力和性侵问题而在观众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陌生人”让观众对安嘉和这个角色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但他其实是个刑侦剧的角色,剧中通过一宗宗案件推动剧情发展。
故事一开始,女主角梅湘南在结婚当天得知犯人逃脱的消息。之后,她遭受家庭暴力,甚至在逃亡途中被误认为人贩子。而安嘉和则多次成为杀人嫌疑犯。家庭暴力是这一系列案件的诱因,但真正的吸引力在于杀人案的铺陈和侦破过程,以及夫妻间的追逐制造出的紧张刺激感。
因此,尽管“陌生人”是中国第一部家暴题材的电视剧,但它传递的信息并不全是积极的。许多女孩子在看剧的过程中,会记住一些学校里很少教的家暴防范知识,比如对家暴行为应采取零容忍态度,初犯必然再犯,虽然对方会道歉甚至发誓;家暴犯可能有个光鲜的社会身份,是职场精英、好好先生;女性经济独立,才有能力离开不对的婚姻关系……甚至是一定要学会开车,关键时候才能溜之大吉。
然而,现实中的家庭暴力问题远比电视剧中展现的要复杂得多。家暴犯不一定都会为自己的行为受到相应的惩罚,直到今天,家庭暴力在很多人眼里还只是普通的夫妻打架,受害者如果逃不掉,就只有认命。
“陌生人”几乎每一集都能看到执法人员的出现,安嘉和屡次因为各种原因被警察怀疑,最终犯下谋杀罪后畏罪自杀。但他从来没有因为家暴妻子而被执法人员盯上过。警察弟弟虽然出面制止,但那是出于伦理而非法理。家庭暴力不犯法,这是“陌生人”当年透露出的消极讯息。
正因为当年大众对家暴普遍采取“家务事外人不便插手管”甚至是看好戏的态度,安嘉和才有底气对发现实情的梅湘南哥哥说:“其实打老婆这种事公安局也不爱管”。他之所以憎恨拍下他打人证据的叶斗,不是怕会被抓,而是怕录像带传出去,自己的社会形象受损。
编剧和导演只能通过直接的镜头语言来呈现安嘉和的暴力行为,并让他连续家暴两任妻子,还犯下杀人罪,才能确保让观众站在梅湘南这一边。最后,梅湘南虽然智勇双全逃亡成功,还是躲不了一世。安嘉和选择自杀,活下来的梅湘南也许余生都带着阴影。
梅湘南的哥哥一生似乎都在为妹妹而活,先后因为私下教训性侵及家暴妹妹的男人坐牢乃至于丧命。梅湘南的好友刘薇一路都怒其不争,不满她辞去工作完全受控于丈夫。但还是给她留下容身之处,更当面痛斥安嘉和。但刘薇若不是患绝症死了,等待她的下场是什么?会不会像江歌那样遇难?梅湘南虽然第一时间就向民间机构求助并向法院提出离婚,但结果都差强人意。就像《欲望号街车》里的布兰奇那样,梅湘南仰赖的都是陌生人的慈悲包括为她制作假身份证的人。我们没有看到法律提供过什么有力的帮助。
有些帮助梅湘南的角色偏偏出于感情因素:不遗余力救梅湘南的报社记者最后和她结婚;安嘉和的弟弟虽然对哥哥的行为不齿但对嫂子暗生情愫让人觉得梅湘南能逃出生天泰半由于幸运。这个过程中她失去了挚友和哥哥母亲也跟着失智还害了一个无辜的人送命。梅湘南终于重获自由但代价不可谓不大。“陌生人”留下的童年阴影除了安嘉和的脸还包括了亟待改变的现实。
2015年我国终于通过了第一部反家庭暴力法从“陌生人”播出引起轰动到立法相隔十多年要改变舆论环境还需要更久。当然家庭暴力问题相当复杂尤其容易牵扯到子女教育和婚内强奸。《大小谎言》(2017)前些年在金球奖上斩获多项电视类大奖的美剧便呈现了家暴的多种面向。和“陌生人”一样妮可基德曼扮演的受虐妻子教育程度不低梅湘南是老师塞莱斯特是前律师她们一样听从丈夫放弃了事业也许教育程度越高就越无法接受自己沦为卑微的受害者起码不能接受将真相公之于众。但塞莱斯特和丈夫之间暴虐的相处模式让人一时说不清是情趣还是家暴在大结局之前她对家暴一直态度暧昧仿佛需要时间想清楚自己在这段激烈的关系里享受多还是痛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