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武侠小说,作为家喻户晓的经典之作,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被反复翻拍,每一次的改编都似乎与华语电视剧的流行趋势相呼应。2000至2009年间,张纪中执导的一系列金庸剧集,包括《天龙八部》、《神雕侠侣》和《笑傲江湖》等,以正剧的形式呈现,不仅契合了国人的审美,也代表了内地市场利用顶级资源开发国民IP的尝试。
然而,随着2010年后穿越剧和宫斗剧的兴起,女性观众成为主流,于正接连翻拍的《笑傲江湖》和《神雕侠侣》等作品,标志着金庸武侠剧的风格转变,开始迎合女性观众的口味,同时逐渐退出主流市场的视线。
2017年,蒋家骏导演的《射雕英雄传》凭借高口碑实现了小成本逆袭,重新点燃了市场对金庸武侠小说商业价值的期待。此后几年,新版《倚天屠龙记》、《鹿鼎记》、《笑傲江湖》、《天龙八部》及《金庸武侠世界》等翻拍作品相继亮相。这些剧集有的坚持“正剧”路线,高度还原原著,大胆启用新人;有的则进行了大胆的改编,展现出鲜明的类型化风格。
不出所料,这一轮翻拍同样伴随着巨大争议,而争议焦点仍旧围绕着“还原度”和“选角”。对于深入人心的故事情节和角色形象,如《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记》,当剧情和人物缺乏新鲜感时,打动观众的关键便只剩下“视觉效果”和“情怀杀”。
视觉效果的打造依赖于制作规模和投资,而当前金庸武侠小说的改编已难以轻易获得头部资源的支持。没有雄厚的资金,要想在视觉上超越早期的“张纪中版本”显得尤为困难,因此,“情怀杀”成为了这一轮金庸武侠剧寻求突破的主要手段。
2017版《射雕英雄传》之所以获得高口碑,正是因为它在内容上忠实于原著,同时在配乐和演员阵容上向经典致敬,这种策略为其赢得了极佳的公众评价。金庸武侠小说的世界宏大,人物众多,场景精彩,这对制作者的能力和成本都是不小的考验。即使是看似中等成本的2017版《射雕英雄传》,其实际投资也达到了2亿,其中三分之二用于制作费用。
尽管这样的投资规模与同期热门的IP玄幻剧相当,但由于主演阵容并非流量明星,且金庸武侠小说在当时的话题度不如热门网文,整个项目显得低调。但正因为投资用在了刀刃上,使得剧集全程质感出色,动作戏精彩绝伦,名场面高度还原,最终在口碑的推动下,在IP玄幻剧主导的市场中获得一席之地。
这部剧之后,采用相同制作策略的《倚天屠龙记》于2019年播出,该剧播出后,多个名场面受到好评,一度被认为是高度还原原著的作品。在大量话题讨论下,该剧热度持续高涨,成为当年少数网播指数达到80+的剧集之一。然而,剧中大量的慢动作以及后期剧情改动以符合当下主流“情感观”,引发了部分书粉的不满,导致口碑受损,造成了口碑与热度的割裂。这一口碑失利也使蒋家骏导演放弃了翻拍《神雕侠侣》的计划。
尽管口碑参差不齐,但这两部剧的讨论几乎全部围绕内容本身,从名场面的还原到不同角色使用的“兵器”细节,都成为了剧迷们深入探讨的话题。这再次证明,忠实于原著的改编虽不能超越经典,却能吸引无数书粉的关注,为作品带来固有的观众基础。
在这两部作品之后,陆续有更多金庸武侠剧开播,但在还原度上得到书粉认可的却寥寥无几,无论是作品热度还是口碑,都未有突出表现。备受期待的《金庸武侠世界》是这一轮金庸翻拍潮中制作阵容最为强大的一部,但目前来看,作品既未在还原度上成功打出“情怀牌”吸引书粉,其“快进式”剧情的创新尝试也未能让作品脱颖而出,播放表现未达预期。
为了呈现金庸小说中的经典人物,精准的选角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于那些外形气质极具个性的角色,如《射雕英雄传》中的郭靖和黄蓉,《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和杨过,《倚天屠龙记》中的张无忌、赵敏和周芷若等。一旦选角失败,作品便难以获得认可。相反,如果选角成功,即便制作上有不足,观众也会相对宽容。
张纪中版本的金庸武侠剧之所以广受赞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成功塑造了刘亦菲版的“小龙女”,高圆圆版的“周芷若”,贾静雯版的“赵敏”,胡军版的“乔峰”,林志颖版的“段誉”,杨丽萍版的“梅超风”等角色,这些出色的角色直接提升了作品的口碑,让观众至今难忘。
演员与角色的高度契合带来的造星效应,使金庸武侠剧拥有了强大的“造星”功能,吸引了许多侧重经纪业务的影视公司加入翻拍行列。例如唐人影视翻拍的《射雕英雄传》,旗下艺人胡歌、刘诗诗等参演,但角色与演员气质并不匹配,作品口碑极差。还有于正版本的《神雕侠侣》,旗下艺人陈晓出演杨过,但陈妍希版的“小龙女”却被全网嘲讽,成为选角失败的典型例子。
如果说上述剧集在挑选主演阵容时还倾向于旗下艺人,那么2018年的《新笑傲江湖》则将“捧红新人”的造星目的展现得更为明显。选角上的随意性使得该剧成为新一轮金庸武侠剧中口碑最差的作品。
金庸武侠剧能够造星,前提是精准选角后带来的“剧带人”效果。失败的选角不仅无法捧红演员,还会在口碑反噬下损害演员的公众形象,比如2021版《天龙八部》中的段誉和王语嫣,2020版《鹿鼎记》中的韦小宝等角色,都影响了演员本身的人气。
同样因选角陷入负面舆论的还有待播剧《神雕侠侣》,该剧自2018年杀青以来,“小龙女”一角曝光后引发全网“声讨”,至今仍未播出。
刚刚播完第一部的《金庸武侠世界》,在选角上同样采用了“新人+实力派”演员的搭配方式。剧中的郭靖、黄蓉等主要角色在选角上褒贬不一,并未引发太多讨论,角色对演员的加持作用也不显著。反而是孟子义版的“梅超风”引起了一些话题讨论。
还原度和选角不仅是金庸武侠改编剧的两大关键问题,也是决定作品商业价值的重要因素。在卫视黄金年代,金庸武侠剧曾是国民级的大型IP剧集,被写意的玄幻、仙侠剧取代后,通过“情怀杀”实现了一次逆袭。《金庸武侠世界》时期,终于回到了头部阵容。
然而,这一波金庸改编潮中,无论是还原度还是选角,都未能给观众带来惊艳之感。在播出热度和造星能力均不尽人意的市场反馈下,金庸武侠小说是否会再次被主流市场抛弃?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