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口龙介在其作品中对“邪恶”的独特解读——即对未知事物的虚假认知——为观众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去理解其电影中的复杂性。这种对于无知的直面,并非是对问题的忽视,而是选择接受不确定性的一种姿态。然而,在这部电影里,滨口似乎没有完全把握住这个理念的核心,导致他所塑造的角色显得冷漠且疏离,使得故事的主题变得模糊不清。这不仅反映了导演在表达上的犹豫,也暴露出他在叙事勇气上的不足。
如果滨口想要探讨未知世界的神秘与魅力,那么男主角女儿那幽灵般的出现,以及那些打破常规叙事节奏的音乐段落,本可以成为很好的切入点。但遗憾的是,尽管这些元素确实为影片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滨口对于其他角色的处理却显得过于抽象,仿佛认为只要掌握了旅游园区工程的基本知识,就能让这些角色显得更加真实可信。实际上,这样的做法不仅破坏了影片内部结构的和谐,也让一些人物失去了应有的深度,削弱了原本试图构建的幽灵意象的力量。
片中的辩论场景揭示了一个更为复杂的未知领域,这里的人性被过度理性化,失去了其固有的神秘感。男主角在面对自然时表现出的态度,以及他对女儿独自徒步回家行为的那种超然态度,两者之间的矛盾和神秘感,在他的言语中逐渐消失。他一方面像是都市人那样享受着田园生活的宁静,甚至指导起上班族如何劈柴(伴随着一个关于女儿与牲畜之间令人尴尬的蒙太奇镜头),体现出农民与市民的双重身份;另一方面又像拉扎罗一样,以一种迟钝的方式体验着生活,同时怀有殉道者式的苦行追求。
除了男主角之外,另外两位城市青年乃至整个村庄的居民(除去黄毛)都被赋予了一种游走于世俗与崇高、幽灵与血肉之间的身份。滨口在电影中既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某些局限,又通过含糊的声音系统试图提升电影的艺术地位,结果是让观众不得不质疑并思考其中的道德信息。当观影结束时,观众或许会发现,滨口所期望的解释或深入电影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充满内在矛盾的存在,任何东西都无法明确地展现或揭示出来。在这场形式与内容的角力中,所有的“邪恶”都变成了矫情者的自大,以及对虚无缥缈之物的同情。